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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谭宗明斗嘴,大概类似于高手过招,武力相当才过瘾。
但这会儿赵启平是真累了,加上喝了酒,副驾驶的位置坐得舒服,越来越懒得张嘴。他伸手把电台打开,正停在音乐台的位置,歌声缓了一下,便徐徐流淌起来。
“不是不听?”
“又想听了。”赵启平轻飘飘的笑。
他看谭宗明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然后是手表和衬衣袖口。
他在心里已经帮谭宗明推翻了诸如暴发户、大款、甚至是大鳄这类的形容词。
但他仍然难以给这个人下个定义。
电台正放的歌红过一阵,高潮部分旋律上口。
“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原本打算闭目养神的赵启平开口唱了一句,他声音低一些,和歌手的演唱交织在一起,也没被掩去。
“哦?”
谭宗明吐出一个字,转头去看赵启平,表情有那么一点兴味盎然。
“如何?”
“你唱的?”
赵启平笑了,慢腾腾的在座位上换了个姿势。
“歌里唱的,愿得一人心。”
“……”
“安迪说过你的爱情理论。”
“我都不知道我还有爱情理论。”
“生命太短,美女太多?”
赵启平刚说完,谭宗明便大笑。
“我要去找安迪算账。”
“不是谭总说的?”
“是我说的,”大笑变成含在嘴边的笑意“也是实话。”
车这时在路口停下等红灯,谭宗明又去看赵启平,车窗外的灯光让他的表情看不分明。
几分感慨,几分醉意吧。
谭宗明想,这人到底和平常有些不同。
“人心难得,我也害怕。”
远处有车灯一晃,倏忽间照亮赵启平的脸,四目相对,视线交缠,确凿无比。
灯又暗去,赵启平的笑声传来。
“我以为谭总无所畏惧。”
“是人总有怕的事。得人心我不擅长。”
“这话说出来实在不可信。”
“那是你对我还不够了解。”谭宗明顿了顿,笑道“时间还长,你可以慢慢了解。”
“那要看我有没有兴趣继续。”
“激发他人兴趣,我倒是擅长。”
那首歌早已唱完,主持人说了什么,两人都没听见。换了一首新歌,歌词唱得模模糊糊,旋律倒是讨人喜欢的轻快。
两人话聊得差不多,剩下不多的路途,赵启平终于开始闭目养神。
到达目的地,赵启平下车下得极其爽快。
关上车门,只见谭宗明把头凑过来,半开的车窗上头露出他两只眼睛。
“不请我上去坐坐?”
“我家没咖啡。”
“茶也行。”
“只有白开水。”
“你不能回绝的委婉一些?”
“我以为已经够委婉了。”
谭宗明叹口气“那晚安?”
“晚安。”赵启平弯腰,看着谭宗明的眼睛“谢谢谭总送我回来。”
他眼睛明亮,一点笑容,痒痒的,羽毛一样拂过谭宗明的心。
车飞快的行驶在夜色中,电台情歌还在唱。
谭宗明想,他对赵启平,真是上了心了。
而赵启平对他,大概也不是全无感觉。
暧昧像是丝丝缕缕的线,纠缠在一起,飘飘荡荡,抓它们在手里,还是解不开。
况且他早就过了和人玩暧昧的年纪。
男人、女人,目的明确,各取所需,省心省力,他太习惯这样的生活了。确实也没什么不好,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全身心投入到一场轰轰烈烈的忘我爱情中的。
所以解不开就不解,想不清楚就不想。
向前走,总有解开,想清楚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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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平发现他和谭宗明聊天,总是聊着聊着就跑了题,你来我往斗嘴斗的不亦乐乎。
有的时候完全针对问题的解决方法未必好用,另辟蹊径往往大有收获。
他开始放弃一个人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剖析,把工作以外的休闲时间多一点献给和谭宗明插科打诨。
他的状态恢复的很快,而之后和曲筱绡的两次见面,很多话再次摊开来聊,也由最初强制的冷静真的趋向于平静。
诸事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
这一天谭宗明照例打来电话,说有个室内合唱团的演出,问赵启平听不听。
乐团的名字赵启平没听过,详细情况谭宗明也说不清,反正是他文艺挂的朋友,但凡有演出总会有贵宾票送来。
周末赵启平刚好有假,也没什么其他安排,谭宗明的邀约一如既往的自然而然,他找不到理由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