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赵】破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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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生活健康许多?”

“何以见得?”

安迪抬抬下巴,示意谭宗明面前茶壶“要戒咖啡?”

“那是要我的命。”谭宗明顺着安迪目光,也看一眼茶壶“赵医生送的茶。”

他言简意赅,知道相识多年,安迪必然明白他的意思。

安迪装作没看见友人嘴边笑意“派对少了?嫩模没换新的?”

“没有吗?”

“你别用问题回答我的问题。”安迪摆手。

谭宗明手指推着茶杯“你们都觉得花天酒地,夜夜笙歌才是我应有的生活,适度配合比起解释,省心省力。”

“委屈你了?”

“委屈的很。”谭宗明放过杯子“都是逢场作戏,还是挑好演的角色。”

他去演薄情寡义的有钱人,这种人的真心换不来,便没人强求。

安迪叹口气,手指去转她自己的杯子。

“赵医生和小曲分手了,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知道,”谭宗明把安迪茶杯倒满“前几天他在电话里说了。”

“你们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哪种?”谭宗明笑“失恋分手,酒吧里随便拉个陌生人都能聊,这算什么?”

安迪懒得和他兜圈子“你打算趁虚而入?”

“还在考虑。”谭宗明微微一笑。

“老谭,别逗我。”

“赵启平很吸引我。”

“看的出来。”

“但也是难得的朋友,”谭宗明说这句话时语调倒很诚恳“你也知道,这几年我没交什么新朋友,各个圈子都无趣的很,赵医生是个例外。”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想把他带上床,也想留住他这个朋友。”

安迪点头“那你好好纠结。”

“什么意思?”

“我……”安迪望着谭宗明眼睛“我的意思是,你悬了。”


谭宗明是洒脱之人,他开始纠结,说明事儿大了。


“所以你今天是来看我笑话的。”

“本来不是,”安迪笑了,这才从包里取出一叠文件推到谭宗明眼前“我是要拿这个给你,明天早上我飞法国。”

“新包不错。”谭宗明不看文件,视线从安迪脸上转到她的新提包上。

“眼光不错,”安迪说着,把包拎出谭宗明视线之外“不过我现在觉得这一趟来的很值。”

谭宗明深深叹了口气“夸你的包都不能转移话题。”

“好了,”安迪拉上包的拉链,抬头给了谭宗明一个安慰性质的笑“等你想谈的时候找我。”

谭宗明想顺口接一句“没什么可谈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点了点头。

“我先走了,你继续纠结。”

“多谢你提醒。”

“不谢。”安迪起身,莞尔一笑。

谭宗明目送她的背影走出办公室。

这背影看过太多次,今天却忽然生出几分感慨。他们曾经坐在一起讨论分析彼此之于对方的情感和意义,冷静理性的像谈生意。他那时觉得他是喜欢安迪的。谈完安迪离开,他目送对方背影走出自己办公室,怅惘之下,却是松了口气。

安迪亦然。

后来他们又几次把这事拿出来谈,这事居然变成两人判断、衡量感情的一个标尺。

安迪说“还能算进退,那就不是真动心。你这个奸猾的商人。”

“彼此彼此,你也权衡了利弊。”谭宗明回她。

 

他们都是手段高明的商人。

讲究利益最大化。

谭宗明是安迪唯一信赖的人。

反之亦然。

可以贴上“唯一”、“永远”标签的人,做朋友比较安全。

 

谭宗明想和赵启平做朋友,他把成功处理安迪关系这个标尺又翻出来,结果发现失了效。他没办法停在那个刚刚好的位置上,他想要深入,近、再近一步,他想要这个人的心。

他换了个角度又去想,不如先把人带上床,试过一次兴许就觉得无趣,他的问题就解决了。那这朋友关系还能继续吗?

于是又回到上一个问题。

患得患失,越理越理不清。

安迪说的对,他悬了。


**

赵启平觉得和谭宗明再这么相处下去就危险了。

而这种危险,是你不确定会发生什么,只是直觉不妙的危险。

是意识到了,却还是一步一步往下滑的危险。

他和安迪说过,也和自己说,这朋友是做不得了。

谭宗明和他不是一路人,还是应当把他老老实实放在“施主”的位置上。

 

可是不久前和曲筱绡分手,恰好谭宗明打电话给他介绍病人,他居然就把这事告诉了谭宗明。

他本来一点不乱,可和谭宗明说了这事就乱了。现在回想起来,也不大记得当时谭宗明和他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挂掉电话后,感觉舒服了一些。

 

他知道他和曲筱绡不适合,可是那鬼灵精怪的姑娘爱他,她的热情和执着也确实感染了他。

医院时常会让他疲惫不堪,心仿佛被丢进了冰窖里。但曲筱绡不怕他的冷。

所以他动摇了,他觉得只要尽力而为,问题可以慢慢解决。

可是他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曲筱绡,热情、新鲜、冒险都难以持久,琐碎的生活才是永恒。

他们和平分手,曲筱绡也难得理智,不吵不闹,问题一个一个摆在眼前。他们之间问题太多,都尽力了,无解。这就真的没有挽回余地了。

 

赵启平坐在酒吧里,他其实没醉,就是累。自从上次在电话里和谭宗明说了自己分手这事儿以后,他就没再联系过对方。谭宗明打来电话发来信息,也一概没有回复。

对方当然并不执着,一通电话一条信息之后,就没了回响。

赵启平知道谭宗明对他有好感,但大家都是成年人,懂得把这好感约束在合理的范围内。

追他的人很多,其中不乏同性。赵启平交往过一个,不过没多长时间就分开了。

他对性向看得很开,人不分男女,关键得适合。但他虽然想得开,在感情上却又被动的很。

 

他穿了件领口开得很大的毛衫,人懒散的半伏在吧台上,昏暗的灯光下,他的锁骨抹出一道耐人寻味的阴影来,这道阴影又顺着他的领口延伸下去。挽起的袖子露出他细长的手臂,而握手术刀的手此时托着酒杯,一点一点的把辛辣苦涩的液体送入口中。

他出来是想放松一下,可是前来搭讪的人一个接一个,他没法好好喝酒,也没法好好思考。

他还是把手机掏了出来,划开屏幕,壁纸灰色的底色上画着一把闪着冷光的尖刀。刀锋利,木质的刀柄却线条柔和而厚实。

他就又想起谭宗明来,温文尔雅的外表,说起话来不紧不慢,语调温和。

锋芒是藏起来的。

 

可能酒喝得真有点多了。

他拨了谭宗明的电话,并且做好对方不会接的准备。

电话响到第三声时,被接通。

“喂。”谭宗明的声音稳稳的传来。

“喂,你好,请问是XX代驾吗?我急需一名代驾司机。”赵启平的声音不像往日清明,带一点懒洋洋的笑意。

那笑意被电波磨损,听到谭宗明耳朵里变成酒意。

“你好,竭诚为您服务。”

赵启平哈哈大笑,把杯子里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哪儿呢?”谭宗明问他,态度自然亲昵。

赵启平短暂迟疑,还是报给谭宗明一个地址。

 

一段时间不见,谭宗明又换了车,赵启平不客气的钻进副驾驶的位置上,在座椅上窝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后扣好安全带。

等到谭宗明慢他一步坐好,赵启平又笑了起来“酒保看你我的眼神,真是精彩。他要再看到你的车,眼珠子估计直接掉地上了。”

谭宗明笑着瞥了他一眼“我还真有朋友,大半夜开着豪车接单。”

“那他肯定目的不纯。”

“那我呢?”

“什么?”

“是否目的不纯?”

“不,谭总特别纯粹,”赵启平勾起一点笑意“特别够朋友。”

“我现在后悔了,想给你直接扔路边。”

“晚了。”赵启平忽然把手伸过来,在谭宗明的手背上拍了拍“老谭,好好开车。”

他可能确实比预想中又多醉了几分。

 

路途不远不近,谭宗明开得不快,车子行驶得平稳流畅,赵启平忽然想起巧克力的广告,觉得还真是丝滑感受。

他坐得舒服,本来想眯一会儿,可闭了好半天眼睛却发现根本睡不着。

“你车里有CD吗?”

“没,”谭宗明看他一眼“你可以听广播。”

“不听,没意思。”

“你平时开车听什么?”

“音乐,”赵启平又闭上眼睛“你们都不爱听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别人就不爱听了?不要人为划清界限。”

谭宗明这么一说,赵启平没答话。这点谭宗明确实和许多人不一样。

有时候赵启平犯起他那清高的毛病来,就爱拿出一套高深莫测的东西压人,可是谭宗明是他压不住的那一个。

谭宗明投他的所好,画展过后,又带他去过一次艺术品展览。谭宗明就坦言这他看不懂,但是看一看倒也觉得有趣。赵启平观察他反应,真不像是敷衍,看得认真,既然说了不懂就不多言。

大约谭宗明走到他今天这位置上,还真没什么能压倒他的自信。

 

“心情不好?”

“算不上不好,只能说是一般。”

“为了小曲?”

“为了我自己。”

“哦?”

“我发现恋情结束,最痛苦的事情是你不得不面对自己,”赵启平叹了口气“面对自己的问题,以及自尊心……我大概真的不适合谈恋爱。”

“小曲给你造成的影响不小?”

“不小,”赵启平承认“她让我发现自己的问题。”

比如越是亲密,他越是向往一个人的空间。

比如他无法放弃思考,去谈一场失去理智的感情。

“不是坏事。一段感情让你更清醒的认识自己,这段交往本身就是有意义的。”

“任何交往都是有意义的。”

“但分积极和消极。”

“消极也叫意义?”

“嗯哼。”谭宗明轻轻挑眉。

“那我和谭总的交往,属于哪种?”

“显然是积极。”

对方不假思索的答复,再次把赵启平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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