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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咖啡馆开张，明楼却是一大早的飞机回上海。

 塞尔维气哼哼——不来正好，省得给我招来一大堆记者。

 

和明诚自然是没时间见面，于是出发前发了条信息道别，对方顺着他的话回复四个字“旅途顺利。”

 旅途顺利。

 

明楼上了飞机，座位上坐好，心里想着他和明诚的两次会面都太匆忙。这匆忙也和时间长短无关，纯粹是不符合他的处事节奏。关手机前他又给塞尔维发了条消息，让她不准给明诚派活。

 

昨天晚上一见面，塞尔维闪闪发亮的眼睛就说明了一切。

 “他长得真好看！我是不会让你独占的！”

 

他不知道明诚会法语，而显然这句话明诚听懂了。

 

 

 

事实证明他足够了解塞尔维，而塞尔维根本不会听他的。

 等到明楼终于有空闲查看手机里的消息，朋友圈已经被塞尔维的图片刷屏。明楼轻易在里面发现了明诚的照片——塞尔维的九宫格强迫症。上面写的话是：唯有美人、美食不可负。向大家隆重介绍本店实习甜点师Mr.Ming.

 明楼点开大图，一张一张翻过去，每一张照片里的明诚都神情专注。翻到最后一张时，明楼的手指不再滑动，视线停格。——明诚正在把一颗樱桃放在杯子蛋糕上面。捏在指尖的樱桃梗，自挽起的袖子中伸出的细瘦手腕，他留给镜外的人一张认真的侧脸，嘴边浮现出浅浅笑意。

 只是看着这样一张照片，好像就能体会到蛋糕的甜美。明诚身上，似乎没有年轻人的浮躁，做事认真而专注。也许自己就是被他这一点吸引了吧，所以才会将一次偶然相遇延续到今天两个人的交往。

 

 

 明楼再次打开手机，消息里并没有明诚发来的。他正准备继续翻看朋友圈，塞尔维发来了新消息。

 

[看到我发的照片了吗？快来赞美我！]

 

明楼笑，在手机上按下回复[你在甜点方面的造诣已经无需我的赞美。]

 

[这个回答可以给你满分。]

 

[多谢。]

 

[不客气。我还要感谢你把亲爱的诚介绍给我！他好的就像天使！]

 

[我真的已经开始后悔这个决定。我介绍你们认识是希望你能给他一些指导而不是让他给你打工。]

 

[后悔也晚了，他欣然接受了我的邀约。明，讲点道理。]

 

[我一向最讲道理。]

 

[我愿意免费指导他做甜点，他需要的只是偶尔帮我看店。我认为这相当合情合理。]

 

[你要相信你的甜点足可以征服顾客，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哦~~~我懂了。但我觉得顾客们在吃点心的同时还可以欣赏帅哥，这样更好。]

 

明楼拿着手机，正在考虑回复什么的时候，塞尔维又发来一条。

 

[胸怀宽广一点，他又不是你的。]

 

明楼被逗笑了，想了想，决定不再理她。转而给明诚发了一条消息。

 

[今天怎么样？]

 

回复几乎是立刻传来[特别好。无法形容。]

 

明楼的笑意加深，紧跟着上一条消息，明诚发来几张图片，都是甜点。

 

[但是很可惜，我没有吃到多少。]

 

[你不要被塞尔维牵着鼻子走了，她是个危险的女人。]

 

明诚发来两个笑脸[也是一流的甜点师。]

 

[你居然这么快就被她收买了？]

 

[这就是美食的力量。]

 

明诚接着又发来一条[我几个朋友都高兴坏了，我觉得我要代她们谢谢你。]

 

[不客气。你们也算帮她捧场，互惠互利。]

 

[等明先生下次来，我请您吃饭，尽我所能，以示感谢。]

 

[这个感谢，我倒是乐意接收。]明楼想了想，补上一条[咖啡馆的工作和学习，量力而行。我介绍你们认识，是想为你的兴趣做个补充。]

 

消息发过去，片刻后，明诚居然打了电话过来。

 

“喂。”平稳的声音传来“我没打扰您休息吧？”

 

明楼笑道“没有，这个时间对我来说，晚上才刚开始。”他听到手机那端的明诚也笑了。

 

“那我没打扰您工作吧？”

 

明楼故意叹了口气“我也是有休息时间的。”

 

“……其实也没什么，”明诚的声音里还有隐隐的笑意，又带了些犹豫似的“还是觉得应该打个电话说谢谢。”

 

“又谢我什么？”

 

“嗯……谢谢介绍我认识新的朋友，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这个你已经谢过了。”

 

“只是觉得应该再说几次……我真的没想过会认识明先生，然后……现在……”

 

“塞尔维需要人帮忙，你对做饭有兴趣，我只是恰好提供一个桥梁，何况她可不算是很好的人，”明楼笑道“你不要被她压榨过度才好。”

 

“会吗？”

 

“你可以等等看。”

 

……

 

 两个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才放下电话，明楼听得出来明诚是真的很高兴，他亦能理解他想要表达感谢的心情。他乐于看到明诚在对待自己的态度方面渐渐放松下来，他的好心情也影响了他。

 

**

 

虽然明诚跟着塞尔维学习这件事本身是好事……明楼一向觉得自己考虑问题周全，也觉得他对这位法国老友十分了解。然而事实证明他犯了一个错误。

 

明楼在会议告一段落的休息时间打开手机，塞尔维发给他一条新的消息，又是图片。

 

打开，明诚穿着咖啡馆的制服，对着镜头微笑的样子有一点害羞。白色的衬衣，外面是棕色的短围裙，明楼看着围裙上的口袋和系在腰间整齐的蝴蝶结，越发感觉到了塞尔维的某种险恶“计划”正在实施中。

 

[店里的制服怎么样？如果你想看女生版，我可以发给你我的自拍。]

 

[谢谢，不必。]

 

[诚本来不肯拍，我说了要给你看他才答应的。]

 

塞尔维的消息后面附赠一个坏笑的表情。

 

明楼按在屏幕上的手停了一下，而后笑了。秘书在这个时候敲了敲休息室的门。

 

[开会。]明楼回复。

 

 

塞尔维趴在桌子上看着手机笑，今天咖啡馆休息，明诚在她这里练习做甜点，顺便试试新做好的制服。

 

虽然明诚一周只有一天在她这里打工，但制服还是必须的。

 

店里到了不错的草莓，于是明诚正在做草莓大福，虽然是做法简单的甜点，但是做出形状漂亮的大福也不是那么容易。草莓要漂亮，豆沙量要掌握好，最外层的糯米皮黏度和软硬也都重要。

 

明诚一双手生的漂亮，细长手指小心翼翼包裹草莓的样子，看起来真是美好。

 

塞尔维忍不住又举起手机，咔嚓。

 

明诚叹了口气，停下手里的活儿，对着塞尔维笑的无奈。

 

塞尔维还举着手机“诚，你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放下手机“男朋友？”

 

明诚噗的笑出来“更没有。”

 

“那有喜欢的人吗？”塞尔维不屈不挠“长得帅，这个年纪，不正处于一段恋情中简直不可思议！”

“是吗？面对塞尔维似乎真的觉得不可思议的小小激动，明诚笑道“——很遗憾，喜欢的人目前也没有。”

“不要说出你想以事业为重的话，或者学业。我都不会相信的。”

明诚笑得更厉害“但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我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可能我想要给予对方的东西，自己还做不到。”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可能对方只是和你待在一起，或者只是看着你就满足啦。”

“那怎么可能啊，”明诚的笑声十分开朗“人可是活在现实中，总有一天会考虑脚踏实地的。”

“呜哇，可是我真的觉得每天看着你就足够了，就能在这样的天气里顺畅的呼吸。”

“谢谢，和你一起工作我也感到十分满足。”明诚的声音带着笑意，他总是能让他的语言带着动人的真诚，这让其中偶然的小玩笑或是调侃，都显得格外可爱。

塞尔维托着腮，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城市“我想要一个人工的太阳，就挂在这里，发光发热。”她另一只手比划着“然后大家走进店里来的时候，就能把灰色都隔绝在门的另一侧了。”

“我觉得现在也差不多，光和热的不足之处，我们还有甜点来弥补。”明诚双手托起刚完成的草莓大福“我做的怎么样，店长？”

他的话让塞尔维心头一热，视线收回，看着他手上的草莓大福，又看看明诚，脸上又扬起笑容“很棒！你很细心，手也非常灵巧。”她顿了顿，笑容忽然多了几分狡黠“我想我越来越明白，明楼这么喜欢你的理由了。”

她的话让明诚微微一愣，听到明楼的名字，他当然能明白“喜欢”两个字并没有更深层的含义，然而脸还是不可控制的红了。

“脸红了哟。”

明诚笑着摇头，将手里的草莓大福小心的放下，开始继续做下一个。

“之前明楼说要介绍你给我认识的时候，我还觉得意外，我问他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也不肯多说。不过我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他的理由了。嗯……你们有点像。”

“我……和明先生？”

“嗯，虽然你们像在哪里我还说不清楚。啊，不过起码有一点是一致的，你们都对谈恋爱保持谨慎态度，这真够无趣的。——现在你来猜猜看，你最吸引我的一点是什么？”

“我？”

“嗯哼。”

“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停停，我应该想到你一定是提供这样的回答，”塞尔维灰心似的摆了摆手“诚你知道吗，你给人一种很平静的感觉……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时间好像都变慢了，但是我却愿意享受这样的慢，让它更慢一些。”

“我想我可能又脸红了。”明诚说，给了塞尔维一个微笑的侧脸，糯米皮在他的指尖很听话的包裹在豆沙上“我一直以为意大利人的赞美会更厉害的。”

塞尔维大笑“我可是浪漫的法国人。”

 

在明诚做好最后一个大福的时候，塞尔维让他举起来给她看一看。在明诚小心举起大福的时候，塞尔维已经笑着拿起了手机。

“拍一张。”

“又要拍？”

“我要发给明楼。”

“……那只拍大福吧。”

“不，连你一起拍才能充分体现这是你的劳动成果。”

“店长你啊……”

“我就是要让明楼嫉妒我呀。”

这下明诚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说话间已经想把点心放下。

“明楼么，你看他总是淡淡的，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塞尔维坏笑“你现在在我的店里工作，他可不爽我了。”

“为什么？可是是明先生介绍……”

“嗯，这个嘛，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他的个性，你慢慢就知道了。他是想让你跟我学习，但是没想到我把你成功拐来工作了。”

明诚似乎还是不太理解塞尔维的意思，而对方显然不肯放过拍照这件事情。最后明诚还是屈服，拿着草莓大福让塞尔维拍了一张。

 

明楼在会议结束的时候收到塞尔维发来的照片，又一张！这是第几张了。然而他还是打开照片，照片上的明诚离镜头很近，脸上的笑容带着腼腆，手里举着的草莓大福看起来新鲜好味。

这次明楼选择直接打电话过去，他感到了塞尔维的某种试探。他们太过熟悉对方，而有了这种试探，则说明他认为恰到好处的行为有了他还没有意识到的缝隙。

“喂，塞尔维。”电话接通，明楼语气不善。

“明先生，抱歉，是我。”

“啊……”明楼语气一转“明诚。”

“店长在后面理货，让我帮她接一下电话。”

“你还真在她那里工作起来了。”

“是啊。”听到明楼的声音里带了笑，明诚也放松下来“边工作边学习。”

“你要小心她。她要是压榨你，告诉我。”

“是，”明诚轻笑“明先生，我去把电话拿给店长。”

“哦，不用，没什么特别的事……嗯，你的点心做的不错。”

“第一个做的不大漂亮，我自己吃了，”明诚的声音透着愉快“剩下的在微博做了个抽奖活动，一会儿可能会有顾客来领。”

“味道不错吧。”

“是，这不算自夸吧，夏天过了也很久没吃草莓了。”

“嗯，”明楼应道“别让她把你照片往微博上贴，知道吗？”

“……嗯，知道了。”电话里，明诚似乎顿了顿，而后顺从的答道。

 

塞尔维从厨房出来，看见明诚正靠着桌子接电话，刚才一听是明楼来电，就直接让他接了。

明诚没注意到他出来，仍在继续谈话，好听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还是不徐不疾的调子。

红色的砖墙，白色的椅子，明亮的灯光……还有穿着白色制服的青年，此刻显得放松愉快的身影。

塞尔维觉得此刻这一切都令人满意，而未来，更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