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赵】破例(8 上)


谭宗明这几年已经很少去酒吧。他偶尔会陪安迪一坐,还是那套人间烟火的理论。除此之外,就是应朋友们的约请。

像是严吕明这样的老友,他们要玩有俱乐部、私人会所,随便谁的家都能开大型派对,什么风格都行,男人、女人,什么样的美人儿都有。他们一路走过来,各色人等见得太多,完全无需再去酒吧找新鲜。

然而谭宗明此刻确实坐在一间酒吧里,桌子不大,在座的四位都是老友。原因是其中一位,老张,最近迷上了个姑娘,于是夜夜都来酒吧捧姑娘的场。

老张叫张居安,和严吕明一样,都是谭宗明一路打拼过来的朋友。这人是情场老手,从未见他跌跤,这次摔了个狠的,几位老友知道了,非要来看这个热闹。

谭宗明看着舞台上的女孩儿,灯光太暗妆太浓,他辨不清她的年龄和长相。只是贴在脸颊的水晶钻一闪一闪,如同两滴泪的装饰,忧伤的挺迷人。

“当我年华不再,容颜老去

你是否爱我如初,直到地久天长

当我一无所有,遍体鳞伤

你是否爱我如初,直到地久天长…”

女孩儿的声音一点沙哑,唱得倦倦的,懒懒的。酒吧在她的声音里像是罩起一层薄纱的帷幕,人与物,影影绰绰。

谭宗明摸到桌上的酒,轻抿一口,再去看友人专注的神情,爱意仿佛要从眼中滴落。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叹气的理由好几个,其中之一就是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一桌,坐着赵启平。

七八个年轻人凑在一起,表演开始前始终是热闹,虽然不至于吵到别的客人,也总是显得颇有存在感。赵启平当然是热闹的中心。

他进入酒吧的时候,赵启平已经在了,擦身而过的时候两人都免不了惊讶,赵启平的眼睛睁大,圆圆的,在灯光下仿佛流淌着一层焦糖。然而他还是跟着友人走过去,声音卡在嗓子里,没出声。

于是就走过去。

待他在位置上坐好,回头再去抓赵启平的眼睛,对方的视线已经重新回到了人群里,他只能含糊的看到他的侧影。

 

他俩这关系大概叫“冷战”也不合适。本来玩得挺好的俩大老爷们,都说不清到底为了点什么事儿,就忽然谁都不搭理谁了,说出来都觉得寒碜。

他去英国参加朋友婚礼,遇上好些多年未见的朋友,也就多留了一段时间。换了个环境,换了些人,谭宗明就发现自己有段时间没在别的地方,进行非工作性质的逗留了。

他站在空旷的田间,看着连成片压下来的浓云,看着那些零散分布的孤独的树,仍然想起赵启平这件事让他既心跳又沮丧。

他放弃了走近安迪的机会,那之后他便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大概不会被什么束缚住了。

然而束缚这件事,出乎意料的简单,就是这样一个人出现了,跟时间长短地点远近没啥关系,就在你的心上打了一个结,弄不开。

谭宗明一直以为会束缚人的是情感,是事件,但是他现在发现,就是人,特定的那个人。

 

尽管他对自己的情感指向已经自暴自弃,他还是做到了在英国的这段时间不大联系赵启平。

当然这么做的结果就是他差不多一回到上海,就立刻打了电话给对方,而接了他电话的赵启平不热情也说不上冷淡,只告诉他时间太晚了,第二天有台手术,他要睡觉了,回聊。

有手术,要早睡,这借口方便合理的让谭宗明没话说,是事实的可能性也高达80%以上,然而这还是像盆冷水浇了下来。

后来安迪说他,你想让赵医生和你那些小女朋友似的,晾上十天半个月,等你回来窝在你胸前哭着说你坏吗?凭什么啊?

是啊,凭什么啊。

他们就连这朋友关系都定位的哆哆嗦嗦的。

 

谭宗明没再把电话主动打过去,赵启平也没把电话打回来。就这么谁都不搭理谁的,一直到了现在,此刻,酒吧里。

女孩儿一曲唱完,没等老张有机会送鲜花上去,人已经从舞台上消失。“帷幕”撤去,酒吧又恢复几分热闹。赵启平那一桌尤其引人注目。老严、老徐忙着调侃老张,倒顾不上谭宗明在沙发上默默品他的酒。

 

这样的情况不知持续了多久,等到谭宗明的注意力再次被喧闹声拉回,站在舞台上的人已经是赵启平了。

他放下手里的酒,看着赵启平正笑着和他朋友说着什么,整个人生动美好。而原本坐在距离舞台位置稍远的朋友,此刻都聚集在了舞台前。

他在台上站定,调整话筒的位置。灯光一点一点暗下去,他的手臂,他的脖颈,暴露在领口外的皮肤…都被这灯光抚过,落下一层蜜色。

 

“多谢捧场,”他开口,声音带着笑“不管唱的怎么样,我只接受鲜花掌声和亲吻。”

台下有人嚷道“赵启平!吻你!”

引来一片笑声。

 

“这是你认识内医生吗?”老严的注意力终于转到他身上。

谭宗明点了点头,没说话。

“年轻人,”老严笑眯眯“这是一能折腾的主。”

谭宗明不置可否,又把酒杯端起来。

老严还要说话,舞台上音乐响了,谭宗明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拿走我的微风

你可以拿走我的海鸥

从你的心到我的脚跟

爱的浓淡已无从考证……”

原本轻快的音乐声中,逐渐加入了鼓点,每一声,每一下都打在心上。

赵启平声音动听,也唱得自在享受,谭宗明望着他,忽然响起他在自己车上哼唱过的那两句:

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拿走我的 

拿走我的

……”

 

重复唱着“拿走我的”,赵启平的声音越来越轻,台下越来越热闹,他扶着话筒的手滑下去,人也弯下腰,对着聚在下面的朋友唱。

而不知重复了几次的歌词结束,他起身,视线第一次转向谭宗明的方向。

视线没有移走,赵启平笑了,对着谭宗明。

他唱“我可以这样爱你吗?”

一句唱完,音乐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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