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Table（19）
@余香病酒 谢谢亲爱的音乐小能手做了一张她心中适合故事里咖啡馆播放的音乐精选集，超有趣的礼物。https://music.163.com/#/playlist?id=361049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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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塞尔维店里工作的日子，明诚总是到的很早。
营业前的准备工作琐碎，塞尔维的雇员不多，一个人需要做许多事。明诚看在眼里，便每次都一大早赶来，帮塞尔维打扫店里卫生，整理货品。当日食单塞尔维一般会在头天晚上定出来，明诚则根据食单内容再帮她做其他准备工作。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塞尔维便约明诚在他来店里的日子一起吃早餐，还把钥匙硬塞给他一把。
J市的春天雨水不多，这一天却难得从清晨就开始落雨。雨淅淅沥沥的下，明诚在家门口撑开伞，向远处望去，似乎视野都清亮不少。
院子里的玉兰都开了花，仿佛一夜之间就自枝头绽放。明诚走进细雨，微凉的空气带着泥土的香味，他掏出手机给玉兰拍了张照片。
伞歪到一边，雨丝落在他身上。
他穿了件白色圆领毛衫，衣服柔软而宽松，愈显得人清瘦。
明诚把拍好的玉兰照片发给明楼，告诉他院子里的花开了。
他准备去上海的事还没对任何人提起，但是心里有了决定，再和明楼说起话，便总带了一点小小的雀跃。想到什么分享给对方的时候，也少了许多从前的犹豫。
明楼很快回了消息，说果然春天已经到了。
明诚走到咖啡馆门口，在屋檐下头收了伞。门前的几盆植物虽然未被雨淋湿，却也显得比往日鲜亮。而塞尔维不知何时又摆了一个小型木质花盆在外面，里面移了些颜色漂亮的小花，挤挤挨挨聚在一起。
门上没挂锁，看来塞尔维已经到了，明诚伸手正要推门，门却从里面被人拉开。
想是塞尔维出来，打招呼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还有微微扬起的嘴角，然而看到从店里走出来的人，话语从嘴边划走，明诚睁大了眼睛。
明楼拎着个垃圾袋出现在他面前，因为这碰面，他也是微微一愣，而后立刻露出笑容。
他和明楼有一个多月没见了，眼前的人似乎瘦了一些，巧的是也穿了件白色毛衫，没用发胶固定的头发柔软的覆在额前，明楼抿起嘴，眼睛微弯，是他最放松的模样。
“明……大哥，你怎么来了？”
心里的那些小小的雀跃，在见到明楼的瞬间几乎按捺不住。明诚感觉胸口有一团热，就在此时向他的全身蔓延开来。
“我不能来么？”明楼笑，伸出的手轻轻落在明诚肩头“进来，一会儿淋湿了。”
“来之前，怎么没告诉我？”明楼落在他肩上的手并未用力，明诚却觉得衣服下那一小片皮肤变得格外敏锐，在明楼松开手的时候，他向里跨了一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明楼带笑的视线全部凝在他脸上。
他以前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然而带着亲昵感的句子就这样从嘴里溜出去，明诚感到自己的脸，悄悄的发着热。他想念明楼，在这个时刻，他不得不对自己承认。
“给你个惊喜。”
“惊吓还差不多。”明诚舒口气，心跳稍微平复了些，看着明楼手里的垃圾袋“这是要扔的东西？我来吧。”
“塞尔维让我用劳动换早餐，”明楼笑道“你先进去，我把这个扔了。”
听明楼这么说，明诚也笑了“那我就不帮忙了。”
明楼扔完垃圾回到店里的时候，塞尔维正趴在柜台上，对他笑得一脸奸诈。
明楼无视她传递的信息，径直走去洗手。
明楼洗过手，扭身从狭小的空间走出来，明诚也刚换了制服，从更衣室出来。两人走了对面，视线相交，明楼忍不住微笑，明诚也笑，目光定了片刻，又匆忙移开。
“早饭简单，大哥你先去坐，一会儿就好。”
听明诚这么说，明楼看向塞尔维“你让我帮你倒垃圾，这会儿怎么又指挥阿诚做饭？”
“因为我觉得比起我来，你更愿意吃诚做的早饭。这叫什么来着……成人之美？”
“就是牛奶和吐司，谁做都一样的。”明诚说着，人已经转过身去，留给明楼一个细瘦的背影。明楼的视线从他的后颈滑落到围裙带系在腰间的小蝴蝶结，只觉得青年无一处不讨人喜爱。
明楼坐在靠窗的位置，缓慢的喝着一小杯温水。他天亮前到的J市，在宾馆洗了个澡又小睡片刻，才换了衣服到塞尔维这里来。
这工作他本不必亲自过来，无非是给自己，找个借口。
明诚不让他喝咖啡，只送了温水，塞尔维端着她的蜂蜜水杯，一直笑眯眯的看他。
明楼转了下手中的玻璃杯，开口道“你和李森的婚礼定在什么时候了？”
“今年秋天吧，”塞尔维托着腮，用手指推了推桌上的杯子“我会提前告诉你，你记得把日子空出来。说起来，你要不要回法国住一阵子，我父亲很想念你。”
“是有这个打算。”
“真的？”
明楼点头，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很久没给自己放假了，我想念留学的那段时光已经有一阵子。”
塞尔维笑着叹气“你我都不像夏尔，他是停不下来的人，除了你，我也要提前通知他才行。”
“他在上海住了一段时间，不久前刚走。”
塞尔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忽然笑道“我也会告诉阿诚来参加我的婚礼，你们两个人可以一起来。”
明楼又是点头“计划之内。”
“你……”
“我还想把阿诚介绍给你父亲认识。”
“啊，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我早该想到的！”
塞尔维正要继续谴责明楼，明诚从厨房端着餐盘走了出来，餐盘上摆放着他们三个人的早点。
于是谴责的话在见到食物后转变成了塞尔维的笑“诚充分利用食材的能力真是比不上。”
“是，”明楼也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体会到了。”
“好厨师要能充分利用手边食材做出美食，不能浪费。”明诚被两人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把餐盘放在桌上“美食不可辜负。”
明楼的视线追着明诚的动作，最后落在他的手指上，餐盘里放着吐司，上面铺着切的薄而均匀的香蕉片。
“还有爱。”
明诚一时没反应过来，明楼看着他笑道“爱与美食不可辜负，你少了一半。”
明诚的脸这会终于现出大家都看得到的红，塞尔维站起身来，一脸受不了的表情道“我去端牛奶，诚你坐下快吃。”
之后不等明诚说话，塞尔维已经起身，把位置换给了明诚。
吐司是刚烤好的，上面抹了一层巧克力酱，除了香蕉片还散了层花生碎。
明楼本以为会很甜，但是入口只觉得香，这搭配意外的美味。
“巧克力酱是塞尔维自制的，”明诚也咬了一小口吐司，似乎从明楼的表情读出了他的满意“要在保质期内吃掉，花生是为了配啤酒买的零食，剩了一点……”
明楼想起他们初见时，那写满了土豆的菜单，还有为了消灭梨子而煮的粥，那时他开玩笑，明诚慌忙的解释……而现在，青年就坐在他对面，看上去对这个搭配十分满意。
塞尔维过了一会儿才把牛奶端来，而后取走了自己的吐司，说她要去给李森打个电话。
于是这顿早餐只剩下明楼和明诚两人。
塞尔维的理由合情合理，只是她在控制自己表情这方面做得不够好，怎么看都是笑得意味深长。
之后两人只是闲聊，明诚说了说自己这段时间的安排，说论文早就准备好了，应该没什么问题。明诚没提去上海的事，明楼也没提。
偶尔有雨滴敲在窗玻璃上，路边的植物度过严冬，泛起春日的新绿。
他见到明诚，之前心里的焦灼就被平复了一些。去上海的事他不准备在这个安逸的早晨提起。
明诚双手捧着杯子，缓慢的喝着牛奶，当他们都不再说话，只是微笑和对视，也同样令人愉悦，心生笃定。
**
雨在黄昏十分止歇，明楼让司机把车停远了一些，步行向咖啡馆走去。
在J市的工作不多，他处理得很快，其实本来也无需他亲力亲为，他这一来还让另一方的负责人有些诚惶诚恐。
塞尔维说“如果你承认是来看明诚的，我反而不会想要嘲笑你。”
面对老朋友的揶揄，明楼只摆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然后慢条斯理的品他的茶。
他并不是一个情感外露的人，而在爱情方面，却又似乎有悖于他一贯的情感表达方式，他有足够浪漫和热烈的方式，来让一方轻易的陷入他编织的情网。
“别以为我看不到你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塞尔维曾经对他说“和李森谈恋爱让我看透了你们这些聪明的中国男人。”
“被你看透了，那就不算聪明了。”明楼笑着回击她。
明楼走在潮湿的人行道上，浅浅的水洼里有树木的倒影，微风吹来，他把手插进风衣的口袋里。
“爱情可是没有规律可循的，你还能精心的计划，说明你还不够动心。”
塞尔维的爱情箴言不可全信，然而，明楼看着地面上荧荧的微光，有些忧郁的想着他近来失去的掌控力。
他大可以坦然的来这里，去找明诚，可是每次却一定要有工作来，不管多小，他都要抓住当做来J市的理由。还让明镜问他是不是有新的工作计划。
想见一个人大概不需要更多的理由了，就只是，想见他吧。
明楼本来想直接走进店里，然而还未走到门口，不过一瞥，却看见明诚正立在靠窗的一桌客人旁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微微低着头，看不到他的眼睛，但能看到他微笑的弧度。明楼便停下脚步，隔着玻璃窗去看他。
客人是三个年轻姑娘，都侧着头，视线集中在明诚身上。
这是当然的啊……明楼依旧把手插在口袋里，驻足观望。
他想见的人，想留在身边的人，是那么温柔好看。
也许是结束了和客人的交谈，明诚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笑意。
和明楼的视线相交来得猝不及防，他睁大眼睛，看起来吃了一惊。
只不过这样的表情只持续了片刻，明诚很快就在明楼的笑容里败下阵来。他移开目光，嘴角微微扬起却好像马上就不好意思起来。
明诚转身向店深处走去，明楼也便继续走向正门，客人们似乎发现了年轻店员一瞬间的变化，而当她们转头去看的时候，也只有窗外，雨后的风景。
明楼推开门，明诚站在柜台边，像接待任何一位客人一样，说道“欢迎光临。”在柜台后忙碌的塞尔维闻言抬起头，看到来人是谁后，摇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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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因不过是讨论晚饭要吃些什么。
明楼说“阿诚啊，你现在欠我几顿饭了？”
明诚笑“那晚上去我那儿吃吧，还一顿是一顿。”
塞尔维自然不肯去当电灯泡，说到最后，明楼不光晚饭有了着落，住处也准备从旅馆转移到明诚家里。
明楼等着司机把行李送到咖啡馆，明诚则到后面更衣室换衣服。
塞尔维手里捧着柠檬水，看着明楼抿起的嘴唇漾出的那条弧线。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儿真是连眼角都蕴含了笑意。
明楼穿了件风衣，细看居然是淡淡粉色，头发也不像平时用发胶固定了，额发就松松的垂在额前。
“桃花还没开呢吧？”
“什么？”
明楼不知在想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视线转向塞尔维，唇边还带着笑。
塞尔维把柠檬水举到眼前，隔着玻璃杯明楼的面孔变成模模糊糊的一片。
“做什么？”
“不忍直视。”
“不懂你的意思。”
“桃花还没开呢。”
塞尔维放下杯子，又重复一次“但是春天到了。”
明楼挑眉“不错，学会隐喻了。”
说话间，明诚换好衣服出来，塞尔维连忙迎上去，身影刚好挡住明楼视线。
“给你留了蛋糕。”
塞尔维钻进柜台，从里面拿出一个纸盒递给明诚“我知道你爱死这个了。”
“太贴心了。”明诚声音里都是笑，接过盒子，透明玻璃纸露出香草泡芙一角“你是最棒的老板！”
“当然。”
塞尔维伸出手臂，明诚笑着，弯腰给了她一个拥抱。
而视线和明楼碰上，明楼也笑，又轻轻摇了摇头，做出个不赞同的表情。
之后三人又闲聊一会儿，直到司机把明楼的旅行箱送过来。
外面天色微暗，一大片云浮在半空。
明楼拖着箱子走在前面，明诚在他身后，两人同塞尔维告别，一同出了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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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一样的路上，却因为季节变幻，四周景色也有了不同。上次和明诚一起走在这还是去年冬天，他刚把明诚介绍给塞尔维认识。
他们在飘雪的路口道别，他目送明诚的身影离开，有些懊恼没有再和他多走一会儿。
那是心动的开始吗？明楼想。
晚风拂过，他去看身旁的明诚，青年正看着前方，似乎在专心走路。柔软的发丝在风中微动。
这次他们不用在路口道别了。
明诚先前说他是租房子住，不算宽敞，所以明楼对于他的住所原来是座二层小楼多少有些吃惊。
旅行箱拖进来，院子里居然还有一块地。
明诚似乎读懂他心思，笑道“这一片的房子都是以前村民盖的小楼，现在大多租给学生住了。一楼是主人放的东西，我住楼上一间。”
“嗯，”明楼点头“这地是你种的？”
“种了一点草莓，”明诚手指比出指甲盖大小“已经长出几个了，还是绿的，就这么大点。”
“这是打算从‘农场’直接到‘餐桌’？”
“我想啊，”明诚说“有专属农场的大厨，可以为了一道菜的制作精心栽培蔬果，觉得真是太棒了。”
明楼看着明诚，说到喜欢的事情，青年一贯温和的表情多了几分飞扬。
“这个……也不是不可能实现吧。”
“有专属农场吗？”
“对，”明楼笑“还有大厨。”
明诚似乎顿了一下，而后笑开“那……借大哥吉言，我也希望这些梦想能够实现。”
“当然。”
“不过……现在首要的是，准备我们的晚餐。”明诚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不饿吗？”
明诚本来想自己去买菜，但明楼说想随便逛逛，最后便两人一起步行去了附近的市场。
明楼平时少有机会去到热热闹闹的市场，何况现在有明诚一起，走在人挤人的路上也兴致勃勃。
明诚说这是这一片最大的市场，一条街从北往南，摆摊的一直到了路口。现在天气暖和了，过了吃饭的时间也不撤摊，真是从早市摆到了夜市。
明楼走在人群里，和推着买菜车的老人擦肩，躲避着跑跑跳跳的孩子，耳边是说话声、吆喝声、音乐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成网，形成一首别样的乐曲。
“黎叔说，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就来市场转转，”明诚的声音在这样的乐曲中响起来，他似乎是笑了一声，明楼去看他，他也转过头来“说是你转转就会发现，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得吃饭。”
明诚说完，脸上挂着笑看明楼，明楼却微微一愣。
“噗。”
“？”
“黎叔这鸡汤看来炖的不成功。”
明诚说这话时，笑容里难得有了几分狡黠似的，明楼便故意皱眉，在他肩头一拍。
两人走得不快，说说笑笑间明诚已经把晚上要用到的食材买齐了。
明楼不知为何，对蜂蜜小麻花忽然有了兴趣，用塑料袋兜了一些和明诚买的肉菜放在一块儿。
什么样的人，都得吃饭。
明楼将这话又在心里一转。
这条路算不上宽，两边也都是摊位和行人，机动车走得艰难，闪着灯避着人缓慢前行。
身后忽然有车鸣笛，明楼便伸手去拉明诚，手指碰到他的腕，就自然的扣上去，把人往身边带了。
“小心。”
明诚应了一声，人也靠明楼又近了一些。
车子缓缓驶过他们身边，明诚的肩碰着他的肩，手可以放开了，而明楼却私心多握了片刻。
最初只是手指贴上皮肤的触感，温度过了片刻才缠上来。手腕被握住，明楼没用多少力气，他只要一动就能挣开。
穿行的人流擦过他的肩，他便又向明楼靠近一点。手一动，明楼松开他的手腕，两人的手指碰到一起。
短暂的一碰，松开。
时间同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明诚这才转头去看明楼。
“小心。”明楼笑着，又重复一次“这里车很多。”
“明先生倒像是比我还熟。”
“……你怎么又叫起明先生？”
“……觉得合适。”
“合适？”
明诚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缓步走入夜色的黄昏，喧嚣的人流，手腕被握住时跳快的心脏。
心跳是快的，温度是慢的。
暖意从手腕处，缓缓流向全身，是属于这春日的，毛茸茸香喷喷，太阳烘烤过的暖。
明诚忽然发觉，他因为身边的这个人，所生出的思考、顾虑、纠结……都可以只在一个触碰间消失。
这就是情感，独一无二的魔力吧。
“买点烧饼吧，这家烧饼做得特别好。”
“今天晚上我只负责吃。”
“美食家先生，您哪次不是只负责吃？”
“你这话说得不讲良心，我帮你打下手也不是一次了。”
“那一会儿回家，劳烦美食家先生把菠菜和西红柿洗了切了吧。”
“……我看你是早有预谋。”
“大哥冤枉，”明诚笑“克雷洛夫说‘只有用劳动换来的面包，吃起来才是最香甜的’”
“这又叫我大哥了？”明楼作势要打，面前的青年笑得眉眼弯起，比平日里的他，多出几分活泼与狡黠。
手落下，明诚假意要躲，缩了缩脖子，明楼轻拍在他肩头……
夜色笼罩下来，市场仍是喧闹，摊位上照明的灯陆续亮起，从星星点点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