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哥对待偶像的方式就是低调，给他空间_(:з」∠)_

这一顿饭还没吃完……

-3-

明楼的学生时代，大半时光都是在寄宿学校度过。

明镜只在每个月最后一周的周末接他回家。

外人眼中他家境殷实，但父母早亡的痛楚与艰辛，唯有他姐弟二人知晓。

彼时明镜也在念书，还要分出精力跟着家中长辈学习生意上的事，他竭力自己照顾自己，只为让大姐少操一份心。

明楼记得高一军训结束后的周末，他拎着被卷脸盆，穿着宽大的迷彩服在学校门口等着明镜来接。

明镜下车看见他，先是笑着说了句“你怎么黑成这样了？”之后眼泪就扑扑的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

那一年明镜刚刚大学毕业。

后来他就从寄宿转了走读，明镜态度坚决。

明楼觉得他大约明白她的坚决。

父母早逝，明台尚小，他们两个人得把这个家维系起来。

所以现在明楼只要想起当年就要骂明台没良心。

那时候家里虽然请了阿姨帮忙做饭，他这个大少爷却仍没少下厨。

分明就吃他做的饭吃了好几年，现在竟动不动就来笑他只说不做。

明楼觉得一家人一起做饭，一起吃饭，就特别是家的味道。

所以即便现在三人都忙，也是有空就回家吃饭。

他在访谈中不止一次谈及的，对未来家庭的憧憬，里头总是包含了做饭与吃饭的内容。

和心爱的人一起下厨，清晨睁开眼睛时食物的香味，在夜晚疲倦归家时有人愿意温好食物来等。

说来简单，得到却难。

还没人相信这是他的真心话。

好像他到了这个位置上，就非得要花天酒地夜夜笙歌才算正确。

**

明楼点好单，看青年在吧台后面忙碌。

明楼觉得他更像是现在颇受欢迎的那类甜点师，年轻，又是好看的，透着一股清爽。

可他又站在这里，狭小的厨房，油烟里头，却也是合适的。

青年正将土豆切丝，他的动作熟练而轻快，手中的刀落在菜板上发出一连串哒哒哒的声响。

然而明楼还是从他的身上读出了一丝紧张。

明楼很想问问他紧张的缘由，但又怕问出口只会增加对方的紧张。

这样想着，只是看着对方动作，也觉得十分有趣。

两个人的店里，没有人说话，只有青年做菜的声响。在他动作稍停的间歇里，似乎听到外头雨声。

“雨好像大了。”

青年听到明楼说话，于是停下手里动作，大而圆的眼睛看过来。

明楼轻笑“刚来的时候还是小雨。”

“预报说没雨的，总是不准。”

“是啊。”

“嗯……你要看电视吗，或者听音乐？”

“不用了，谢谢。”

“嗯。”青年点点头，连忙继续手里未完成的工作。

没等太长的时间，饭菜就被端上了桌。

青年把一个木制托盘轻轻放到明楼面前，上头摆着一碗白粥，两块土豆饼，还有一盘沙拉。

极简单的一餐。

“粥闻起来很香。”

“这米很好。”

明楼点头“可以拍照吗？”

“嗯，没问题的。”

见明楼拿出手机，青年又问“是不是太简单了？”

明楼笑“简单有简单的好。”

他这样说，青年也笑，仍是几分腼腆的模样。

明楼拍完照片，抬头看到青年正在收拾刚才用到的厨具。

似乎是感受到明楼的目光，他也抬起头来。

明楼把手机举高一些拿在手里“可以拍一张你的照片吗？”

“我？”

“厨师和他的作品，”明楼笑“你很适合厨房。”

“这算不上什么作品的。”

青年的脸在明楼的注视下快速的红起来。

“当然算，我觉得很好。”

明楼放下手机，虽然他是想按下按键的。

青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米香，煮的也软，里面放了切成小块的梨子。

梨没有被煮的太软，吃进嘴里带一点脆，甜味淡去，却还是梨的味道。

明楼又舀了一块，吃下去。

他小时候咳嗽，明镜就给他煮百合梨水，时间熬久一点，不加糖水也是甜的，就是梨子煮的全然变了味道他很不喜欢。

这个倒是不同。

“因为北方天气干燥，所以煮梨粥？”

“没有……梨太多，不吃怕放坏了。”

明楼闻言一愣，随即笑出来。

“这也是订单出错？”明楼笑着摇头“这粥很好，只是你这样一说，让吃饭的人觉得倒像是被随便打发了。”

“不是的，那个，真的不是。”

“你这位大厨，实在的很。”

“梨是好梨，很新鲜，我不会用不好的材料。”

青年急于解释，明楼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起了这逗人的心思。

明楼讲话一贯和气，语调沉稳，话一出口又总带上几分笑意。

假话从他嘴里说出去透着真诚，真话却又显出几分距离，虚的实的让人辨不清楚。

青年因他淡淡的语调越解释越着急，反而惹得明楼逗他的心思压不下去了。

温和、腼腆，做事一副认真的模样，明楼感觉身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人。

“食材准备不充分确实是我们的错，但是我们真的没有敷衍客人的意思。”

见明楼放下手里的汤匙，饭都不吃了，一脸我认真听你解释的表情，青年倾着身子，几乎快从吧台另一边翻过来。

“今天因为特殊情况换的菜单，我们都提前和客人解释说明了。这个梨粥……梨粥确实有这个做法，不浪费东西，喝起来也好，我就正好一起煮了……哎，不是，就是那个……”

明楼终于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下面的话。

“这粥味道很好，我为刚才的玩笑道歉。”

青年微微一怔，现出几分无措的圆眼睛让明楼根本掩不住他的笑意。

“饭不复杂，但你很认真。当然不会敷衍客人。”

青年似乎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对上明楼微笑的眼睛一会儿，视线就又移开。

“不过，也不是什么话都可以对客人说的。”

于是那双圆眼睛又在他话的影响下变得更圆了。

“餐馆无论大小，准备还是要做好。”

“嗯。”

“抱歉抱歉，我又说教起来了，还是做食客，把饭吃好。”

“是我乱七八糟说了一堆。”青年看起来总算放松一些，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我把土豆饼再热一热吧。”

“不用，这样就好。”

平底锅两面煎熟的土豆饼，饼身香酥，里面的土豆是蒸过的，很软，裹着培根碎，和明楼以往吃过的味道不大一样。

“老板说他开这个店，本来就是打算几个老朋友有个喝酒吃菜的地方。”

明楼吃饭的时候，青年又开口了。

“结果不知不觉就开起来了。”

“深夜食堂，挺有意思。”

“是啊，”青年笑，明楼挺喜欢他笑的样子，让人觉得很明亮“通宵的学生啊，还有上下夜班的人什么的……都是普通人，但是就是觉得和白天不一样。”

青年说完，不知为何又腼腆起来，低下头遮住他的笑。

“夜晚啊……好多有故事的人。”

“是啊……”也许是感觉明楼并不反感话题的继续，青年又抬起头来“真的听到了挺多的故事。”

明楼放下手里的筷子，笑道“那你觉得我的故事是什么？”

青年又一次愣住，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被突然的话题截住了语言。

“……明先生，”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

明诚觉得现在发生的事情缺少实感，因为明楼拿着手机，问他的微博账号是多少。

本来不想打扰对方用餐，结果根本控制不住的说了一堆，最后红着脸磕磕绊绊的也把关注了他的微博很喜欢他的访谈和文字之类的话都说了。

后来又要把喜欢换成尊重来说，明楼笑着说你这样一说好像我已经很老了。

对方兴致勃勃的说既然如此，就互相关注一下好了，下次我来J市，也许再来光顾这里。

明诚当然没办法拒绝，然而心情又绝对不是欣喜那么简单，他脑子里飞速的旋转着自己最新一条微博发的是什么，然而头脑空白。

“青瓷？”

“嗯。”明诚凑过去一些，看着明楼手机屏幕上自己的微博名称。

加了关注，明楼很自然的点了进去，明诚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自拍。

其实他很少自拍，这次是因为收到朋友寄来的围巾，戴起来觉得还不错就随手拍了一张，也是向朋友表示感谢。

明楼嘴角一弯，抬眼看他，他也正凑近了看对方的手机。

视线相交来得有点猝不及防，明诚这才发觉他离明楼离的太近了。对方抿起的嘴唇和带笑的眼睛，让他的心脏一阵紧缩。

“我的微博没什么内容的……”

他说着话，将身体退回来，明楼则笑着收回了手机。

一顿简简单单的饭，竟吃了很久。

饭后明诚又削了梨子给明楼吃，引来明楼大笑。

**

外面的雨夹雪仍旧不徐不疾的下着，明诚推开店门向外看去，地上的水坑映着不知哪里的亮光。

明诚说了句真冷，缩了缩肩膀回到店里，明楼已经穿好了大衣。

明诚从放在门口的伞桶里抽出一把伞来递给明楼。

“不用，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不算远。”

“雨夹雪落身上挺冷的，这伞本来就是放这儿给客人用的。”

“那好，谢谢。”明楼接过伞“之后我会找人送还。”

“嗯。”明诚点头。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下次再招待我的时候就不要都是一种食材了吧。”

“肯定不会的。”

明楼于是很愉快的再次微笑点头，推开了店门。

“外面很冷。”他看了一眼明诚身上的衬衣，示意他不要出来，而后挥了挥手。

隔着店门，明楼的身影一下台阶就看不见了。

明诚没有开门出去，注视着玻璃上的水汽，他的心好像还没有落地。

明楼离开后，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反而越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