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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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儿院的院生到了十六七岁的年纪，便要入社会。他们书念不了太多，出去多是随人做了学徒、技工，靠手艺吃饭。

 阿诚原本也是要到工场学艺，好在书坊林老板愿意收他做帮工，算是暂时有了着落。

孤儿院上午是文化课，一大帮孩子，勉强按照年龄分了班，所教授的内容却是差不多，都是高小的课程。

这一日，给阿诚班级上课的苏老师请了病假，换了叶老师来替。

阿诚听人说，叶老师曾是这里的院生，后来被富人家领养，念了书学了文化，又回到这里来了。

阿诚很喜欢这位爱穿长衫，斯文瘦削的老师。

雨点噼噼啪啪的敲着窗棂，阿诚写完习字，便拿出画了一半的图画出来。

几日前，他收到明先生寄来的信和礼物，礼物是几只自动彩色铅笔。

阿诚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笔，雕花的笔杆拿在手里有些分量，而按下笔杆上方，里头的笔芯竟然自己伸了出来。

他拿着笔反反复复的摆弄，却舍不得用，最后还是叶老师帮他出了主意，说你就用这笔画张画寄给明先生，表达你的谢意。

一幅画表达不出他的喜悦和感谢，然而除此之外，他又想不出还能如何。

孤儿院中的风景他画过了，人像他画不来，思来想去，最后选了糖盒上的那三只猫。

那糖盒中的糖他没有再吃，既然那位先生说了让他保管他就小心保管。带回孤儿院总担心被其他孩子看到抢了去，放在书坊又担心受潮。

于是竟开始盼着那先生多来。

那先生其实是很和气的，但是又和叶先生不同，阿诚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见了他便有些胆怯。

阿诚想起他递糖给自己，一双眼睛带着笑，却锐利的好像直接看到人心里去了。

“画的如何了？”

叶先生走过来，俯下身子看他的画。

“……只一半。”

他答的腼腆，两只手臂伸出来将画遮住。

叶先生笑他“你挡什么，我看一眼，难不成你的猫还从纸上跑了不成？”

"还没画好，不成样子。”这么说着，脸皮红了起来。

“我觉得画的很好，你也不必遮了，我方才已经瞧见了。”

阿诚双手仍是不肯起来。

“他送你彩笔便是要你画，只要你画了，我想明先生一定高兴。”

“……真的？”

“真的。”叶常回答。

“……先生，您见过明先生吗？”

“……算是吧。”

"明先生……是怎样的？”

叶常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这个怎样是想问什么。

他在孤儿院举办的几次募捐活动上，见过明氏家族的人，他一名普通的教师，不过混在人群中看个热闹。

叶常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位有些发福，笑得一团和气的中年人居然会如此真心诚意待一名孤儿。

然而他看着阿诚那双漆黑的大眼睛，再想想对方的模样，又觉得实难在血缘方面将二人联系到一起。

他母亲就是个没有名分的人，自己也是长到十来岁，糊里糊涂的就被一位自称父亲的人给领了去的。

“明先生啊……四十来岁，很亲切的样子。”

叶常只得如此回答。

阿诚点头，眼睛闪闪发亮。

他似是想知道更多，叶常却说不出再多了。

“放心，你们总有一天会见面的。”

◇◇

明楼收了伞，走进书坊，林老板抬眼见他，微微点了个头。

上了二层，便看见阿诚踩了凳子，对着书架，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听见楼梯咿呀作响，阿诚扭过头来。

“先生。”

“阿诚。”

明楼微笑点头，这孩子见他终于不再躲，脸上似乎也有了笑模样。

“在做什么呢？”

“新到了些书，我放上来。”

书架有些高了，阿诚踩着凳子，若是往最高处放，他的个头怕还是不够。

明楼想帮他的忙，但觉得对方八成是不肯的，便开口道“今天天气有些凉，要麻烦阿诚你先去帮我沏壶热茶上来。”

“是，先生。”他连忙应着，抬眼看见明楼的额发上还挂了水珠“雨还下得大？”

“嗯，还是有些紧。这雨连着下几日，天气就冷得快了。”

“先生去坐，我这就去给您沏茶。”

阿诚说着，便要从凳子上下来。

凳子窄，他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踉跄一下，手没扶到东西，就朝着明楼扑过去。

“小心。”

明楼也是一惊，却没有躲开，反而是伸手把那瘦小的身板迎进了怀里。

来不及反应，有两条手臂已经从身后揽住了他，潮湿的气息中似乎还混杂了些淡淡的香味，钻进了阿诚的鼻子。

“应当让老板弄一条梯子来的，你这爬上爬下，凳子太危险。”

那人的声音从头上传来，阿诚这才一惊，慌忙的从明楼怀里挣脱开来，窘的耳朵都红了。

“没什么事吧？”

“先生对不起！”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对不起，我这就去给您沏茶。”

阿诚连珠炮似的说完，头也是不敢抬了，一转身人已经往楼下去了。

明楼看着转眼间消失的人影，只好笑着叹了口气。